为凤凰社而死,为巫师世界而死,为自己所追求所奉行的正义而死,一直以来都是弗雷德所认为的最崇高的死法。在意识到战争有可能走向失败时,弗雷德也一直把这当做自己最终的归宿。但在这一刻,面对吸血鬼惨白的脸和大张的嘴,他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瞬间的胆怯。

    那短短的一秒,他想着瓦莱里娅。

    她会哭吗?她会恨他们吗?她会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,咒骂他们是自以为是的格兰芬多,用她能想到的所有脏话斥骂他们吗?

    如果他们还活着,如果他们能听见她那些不成样子的脏话,他们一定会嬉皮笑脸地缠上去,笑眯眯地调侃她这张嘴不适合说这些粗鲁的话,然后身体力行地告诉她到底“粗鲁”应该怎样表现。可是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了,他们要死了。

    从此以后就剩瓦莱里娅一个人活在世界上。她会回到认识他们之前,变回那副不笑不说话的冷若冰霜的面目,对神秘人俯首称臣,冷静、冷漠,但是活着。

    她活着……

    好端端地活着,在莱茵斯顿庄园里。她会按照原定计划嫁给另一个纯血统,生几个孩子,取上几个装腔作势的名字,大概会是“博纳文图拉”之类的。等到她变成了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小老太太,等到她在子孙环绕之下踏踏实实平安老死时,他们会在地狱里再相逢。他们一定会恶狠狠地笑话她给孩子取的名字。

    不要紧,他们还有一百多年要等,可以慢慢想那些笑话。

    弗雷德短促地笑了一下,因为在脑子里他已经拿“博纳文图拉”编了个刻薄的顺口溜。很快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,因为他突然想到,从此以后瓦莱里娅就是孤零零一个了。

    好不甘心,要在地狱里眼睁睁看着她孤零零一个人过一百多年。

    弗雷德背过身,像乔治护住瓦莱里娅一样,用自己的脊背护住早已因失血过多而失去行动能力的乔治。

    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。弗雷德有一瞬间的惊诧,以为吸血鬼的动作干脆迅猛到他在意识到疼痛之前就死了。很快他察觉到不对,因为无论哪一位黑魔法防御术老师都没有教过他们,吸血鬼在攻击或是饱餐一顿的时候会发出这样惨烈的痛呼。

    “咚”的一声,那是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啊——嗷——!”那是吸血鬼的惨叫。

    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弗雷德辨认不出的声音,不像人,像是什么猫科动物。它发出“嗷呜”的嚎叫,又从喉咙里嘶吼着“哈——哈——”的威胁。

    狼人?

    弗雷德回过头。吸血鬼已经倒在了地上,脸上、脖子上到处是齿痕和爪痕。在吸血鬼的旁边,一只灰白色的兔狲弓着脊背,竖直着炸开毛的尾巴,仍在继续发出“哈——哈——”的嘶吼。

    兔狲的尾巴和耳朵,全都是弗雷德再熟悉不过的样子。

    瓦莱里娅变形了。

    兔狲体型小,只比普通家猫大上一点,但胜在灵巧、速度快。瓦莱里娅再次发动攻击,后腿用力一蹬起跳,扑到吸血鬼脸上,尖锐的爪子精准地扎住吸血鬼的喉管。尽管不能真正“杀死”本就是死物的吸血鬼,但已经足够让他失去战斗力了。弗雷德看准时机,抽出魔杖,对准吸血鬼的喉管:

    “粉身碎骨!”

    战场上,任何破绽都是致命的,比如被兔狲的利爪掏了一个洞的喉管。不用银器、十字架或是大蒜,吸血鬼顷刻间化作了碎片,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。

    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楼梯口的食死徒们有一瞬间的愣神,但作为黑魔王大人心腹精锐的他们,早已经习惯了瞬息万变的战场。那个负责看管瓦莱里娅的女巫气急败坏地嚷嚷着“昏迷咒失效了!她变形了!她是个阿尼玛格斯!”一类的话,很快让食死徒们明白了过来。他们认定这是一场骗局,恼羞成怒地围了上来。

    兔狲形态的瓦莱里娅凛然无惧。她背毛竖起,尾巴膨胀成三倍粗,凶悍地起跳,咬住最前头的食死徒的脖颈啃咬。打头阵的人疼得猛烈甩头,瓦莱里娅被重重摔在地上。她四肢着地,匍匐在地上,喘了两口气,看着弗雷德使出魔咒击退被她咬伤的那个人;然后她再次起跳,故技重施,又蹦到了第二个人身上。

    猫科动物的利爪是天然的武器,兔狲更是沙漠中出色的猎手。瓦莱里娅没有经受过任何训练,全凭直觉战斗,却意外的与弗雷德配合默契。利爪挠破敌人的胸膛,利齿咬碎他们的皮肉,再由弗雷德一举击溃。他们动作飞快,四五秒内就能解决一个敌人,紧接着是下一个、再下一个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