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分这二字让江画有那么一瞬的错愕。

    上辈子的她难道不安分么?

    她不争不抢,安分守己,伺候了皇帝李章就认真伺候,生了李俭之后就认真养儿子,她出格的事情也没做过,结果是如何呢?

    这会儿她都想不出来有哪一件事情能称得上好结果的。

    就没人比她更苦了吧?

    认真伺候过的皇帝李章后来也没有太把她放在心上,有了丽妃之后就转头去宠幸了新人,她空有个淑妃的位分,没有皇帝的在意,在后宫中也只能依附别人过活。

    生的儿子养大了要认别人做养母,她最后为了救儿子一命还赔了一条命——或许李俭都不稀罕她这条命,还怨恨她死了害他守孝不能去继续谋他的前程。

    怎么想,她的安分都没给过她什么好结果。

    这会儿听着皇后王氏说安分,她除却错愕,就只剩下荒谬和好笑了。

    见她沉默着没开口,皇后王氏轻叹了一声,又道:“安分二字,便是让你不要多想。”

    这话听得江画愣了一瞬,下意识抬头看向了皇后王氏——这举止算是不敬,在宫里面是不可以这样直视上位者的,可她忍不住。

    此刻这偏殿中光线并不算明亮,四周幔纱垂下之后,全靠的是烛火照明,于是殿中荒谬地有一种时光错位的感觉。

    她看着皇后王氏——皇后当然是美人,这种美不仅仅止于皮囊之上,还有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雍容气质,但她现在却只看到她脸上似乎有淡淡的倦意。

    也就是这么一分过于明显的倦意,让江画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过于大胆冒犯,于是底下头,心中忽地有些惴惴。

    她忽然在想,上辈子时候她似乎没有听过皇后说过这些话,也不曾注意到皇后语气中的疲累。

   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?

    因为上辈子的她封妃之后心中是欢喜的,不管后来她是过得怎样坎坷或者苦涩,在封淑妃的时候,她是高兴的。

    从一个普通的宫女忽地变成了宫中有位分的妃子,在她最简单的认知中,就是高兴,甚至有种祖坟都冒了青烟的欢喜。

    这样的高兴和欢喜,便会让她忽略掉许多事情。

    也就只有现在,当她重活了一次,不再为这事情雀跃的时候,才会冷静下来想这些事情究竟应当如何应对。

    皇后王氏并没有计较方才她过于明显的打量目光,她语气仍然一如既往地平淡:“你年纪小,在我面前跟孩子也没什么两样,原本我想着等你规矩学好了,送你去x王那儿伺候。不过既然现在已经封了淑妃,这些话就不用再提了,你就一心一意伺候圣上,将来若能生下皇子,也是你的造化。”

    这也是她上辈子没听过的话,她都不知道原本皇后是打算让她去x王身边——慢着,江画忽然顿住了,如果这到底是她一个人不知道,还是所有人都不知道,又或者是,所有人都知道,只有她一个人都不知道?

    江画一时间有些迷糊,她几乎已经完全跟不上皇后的意思了。

    她看得出来皇后也是在告诉她一些事情,可她完全听不明白。

    这也是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感觉到无能为力的地方了,她太有自知之明了,她就是脸好看,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地方,所以才会有这样哪怕人家把话都摆在了她面前,她还是听不懂的情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