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那位新抬进门的侍君,萧妍实在是没心思搭理。一转眼几日过去,竟是连西面的院门都不曾靠近。沈忠已经在她跟前旁敲侧击了好几回,萧妍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,根本装作什么也没听到。

    沈忠能够倚老卖老的端出长辈的架子给萧妍强行塞人,奈何却没办法直接洗脑,支配萧妍听话就范。于是只能苦口婆心的劝说她好歹去见上一面,说是万一能看对了眼呢。

    毕竟女化乾,男化坤之事,纯属少见,这样的两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,倒是十分般配的。如今好不容易被他凑成了一双,若是成不了,岂不是太浪费这场相聚的缘分。

    萧妍的功法与她自幼身体受损后留下的弊端有些冲突,近日来更是凸显,这男坤泽出现的机缘十分的赶巧。美中不足的是他嫁过人,应当已非完璧之身。却也算是为今之下最为妥当的选择。

    沈忠思来想去,越想越觉得这二人应当是天造地设,也就看萧妍这个石头乾元到底能不能开窍了。

    萧妍表面上一口答应,实际上却是阳奉阴违。此番举动看上去倔强又叛逆,毕竟她身为乾元怎么着也不会吃亏,反而对自己的身体大有裨益,事实上她对陈二的抗拒也是有根源可寻的。

    从前萧妍就打从心底就对这些硬塞给她的男女不感兴趣,但是也就是仅此而已,并没有现在这种避之不及的态度。

    她虽然是乾元,可是自幼苦练,一心走的是强者之道,加之亲缘寡薄,所以较之常人变冷心冷情了些许。至于那方面的兴趣,更是淡薄,就算偶尔心绪涌动,稍微打坐静心就能缓解。

    过去对后院那一双妾侍,萧妍虽不主动见,却也懒得躲。甚至也会装装样子,偶尔在对方过来找她的时候见上一面,说几句闲话。

    可就在不久前,萧妍却碰上了一件事,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。虽然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堂堂乾元,竟然会怕了那些娇滴滴的坤泽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萧妍不由的叹了口气。她哪里知道先前那个娇滴滴,一见她就咬着嘴唇,掏出手帕子抹眼睛的柔弱小坤泽,平日里看上去弱柳扶风,到了关键时刻却还能干出那种凶猛无比的举动呢。

    原来是对方趁着自己潮信之期,不肯老老实实的在屋里吃清心丹过渡,非要跑来找萧妍圆房。当时萧妍正练功行气,心神守一入定之时。那一身又甜又腻的信香突然就不要钱似的不停的往自己鼻子里钻,顿时熏得她心烦意乱,血气上涌。

    原本萧妍正行气到关键时刻,根本受不得半分打扰的。结果对方突然这么一搅乱,差点让她走火入魔。

    萧妍当时就动了真怒,将一朵娇花无情的推倒再地,强忍住上去碾两脚的暴虐情绪,唤来下人将对方拖走。

    当时那女坤泽神色震惊,满眼难以置信,回过神来之后那荡气回肠的哭嚎声不绝于耳,堪称是绕梁数日,那宛如天塌的动静,直到现在萧妍都记忆犹新。

    当时她真气一下子出了岔子,年幼时留下的暗疾和后来修炼内功留下的暗伤差点齐齐发作,疼的她直捶墙,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想靠近任何一个坤泽。

    只是萧妍极好面子,不肯承认自己怕了他们,并没有把真实想法说出口,只说自己喜静,不耐烦聒噪粘人的外人来打扰她。

    沈忠继续锲而不舍,只为帮她张罗找一个“合乎胃口”的新坤泽。只为两人乾坤相合,调理阴阳,以此梳理萧妍过于霸道的真气,助她恢复经脉中暗伤。若是期间顺便能标个记,留个后,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。

    至于陈二的寡夫身份,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。不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,就说他年纪轻轻比萧妍小了个六七岁,之前嫁的又是个短命的女中庸,成婚数载,却连个孩子都没留下,对方八成是个不顶事的。如此这般嫁过人的身份,相比他稀有的男坤泽的体质,这点瑕疵实在是可以忽略。

    通过几日暗中观察,沈忠发现这小坤泽来到陌生的地方,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平日里也从不曾提过什么要求。这庄子里的人都是武夫,很少有下人仆役,就连萧妍身边也没人固定伺候。因而这些日子,除了送饭的跑腿的小哥,陈二几乎没怎么和人交流过。他省事的很,竟然就这么憋着,什么也不敢多说多问,给他吃就吃,给他喝就喝,需要盥洗沐浴就自己去厨房烧热水再拎回去用。看上去本分又安静,像是个老实的。如此识相的行为不由得让沈大总管心中生起了几分好感。也正因如此,在萧妍面前提起陈二的次数不知不觉也就多了。

    沈忠不知道,自己的行为反倒激起萧妍迟来的叛逆之心,令她越发打定主意不去见对方,只害怕那个可疑的男坤泽会继承上一任的未竟事业,联合沈忠一起,给自己绕到坑里去。

    一转眼到了四月十三,时节以至暮春。白日里虽然有些热,可到了晚上却还是有几分春日寒意。

    这一日萧妍犯了老毛病,真气乱的很,气血也不太顺。身上不大舒爽,心里也是烦的很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,只觉得浑身发燥,胸口也是闷得慌。折腾了个把时辰,实在是躺不下去了,干脆翻身坐起,披衣下床。

    真是要命了,她得出去吹吹冷风舒缓舒缓。

    这庄子是烟雨楼的产业,其中大部分都是楼中子弟。虽然入了夜,却仍然有人定时定点的巡防。萧妍不耐烦见到人,于是越走越偏僻,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庄院西北一处人工挖掘的水塘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