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一张欠条。

    温柠的字迹外形柔美,细看有一种飞扬坚毅的神韵,就像她人一样,生了一副娇媚如花的皮囊,骨子里却倔强得要命。

    自她小学五年级起,字迹就定了型,顾迟溪是从小看到大的。

    欠条上写着温柠向顾迟溪借了十五万,即日起三个月内还清,旁边日期、签名、手印都有,明明白白。

    顾迟溪沉默看完,许久才抬眼: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字面意思,”温柠目光有些躲闪,“感谢顾总救急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之间不用谈这些。”

    “非亲非故的,不谈这些谈什么?”温柠说得很自然,好像眼前这个人从来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,不过萍水相逢,伸出援手而已。

    此话一落,空气安静了。

    顾迟溪静静地看着她,捏着纸张的手不自觉用力,边角皱了,指甲深深地陷进去。

    好一个非亲非故。

    她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浅淡的落寞,低眸又看了遍欠条,叠回去,塞进了办公桌抽屉里。

    温柠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堵。

    想说点什么,顾迟溪却突然开口:“我把环亚航材和环亚飞训卖掉了。”边说边走到温柠身边,轻轻握住她的手。

    许是感觉自己理亏,温柠没挣脱,任由这人握着手,等回味过来说的这句话,猛然愣住。

    卖掉子公司?

    她立刻明白过来,这是为了给公司输血。想到工资,她的心猝然一跃,可还没来得及激动,就忧虑起了更严重的问题。

    “以后我们的学员培训改装怎么办?”

    顾迟溪将拇指探入她掌心,缓缓抚弄,“我们有自己的培训中心,资质不比飞训差。”

    飞训的主要业务就是承接小航司的学员培训工作,这几年发展得不错,但目前西南航训基地正在建设中,等将来建成了,势必会抢走一部分市场,到那时再想卖,价钱难说。

    温柠也想到了这一层,仍有点不甘心,说:“就算有了西南航训基地,飞训也是唯二的选择,小航司那么多,培训缺口那么大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忘了,还有国营航司,也附带接收培训业务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综合多方面考虑,现在卖掉飞训是最优选。

    温柠下意识站在了主人的角度考虑利弊,想了想,继续说:“航材呢?这个比培训业务重要得多,自家没有就只能受制于人,再急你也不可能全卖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