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小豪今年十九岁，初三念完就辍了学，在一家理发店做了两年助理学徒后，终于也混上了理发师的位置。
当然，是洗个头二十块，剪个头三十块，不办卡不卖货的那种。
今天是他休假的日子。
早上七点他就起了床，在镜子前仔仔细细的戴上假发，完美遮盖住了那一头显眼的红发。
七点半之前，他就出了门。
在门口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，一边吃着东西，一边赶向了他的目的地。
大部分的城市里都藏着破旧杂乱的城中村，租住在这种地方的人，通常是这个社会的最底层。
没钱，没房，也没有学问和技能，做着最普通的、谁都能取代的工作。
他们和蟑螂与老鼠和平共处，对满地的臭水和垃圾也早就习以为常。
洪小豪就住在这样的地方，而他今天要去的，也是这样的地方。
抵达的时候，是七点五十分。
他看了看手表，又抬头朝其中一栋矮楼望了眼，然后转身走到两栋房子之间那仅有一两米宽的狭窄小巷里，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那房子的楼梯口。
楼梯上连灯也没有，即使已经是白天，阳光也没有使它亮起来多少，隔着街道望过去，它还是黑漆漆的，像这房子长出来的一张嘴。
它会吃掉一些人，也会吐出一些人。
被吃掉的，在这里度日如年。被吐出来的，会兴高采烈地搬离，不带任何留恋。
洪小豪又看了一眼表，七点五十三分。
抬头的时候，那个女孩不紧不慢的从楼梯口走了出来。
他吞了口唾沫，小心的贴墙而站，躲避着她有可能望过来的视线。
等了一两分钟，估摸着她已经走了一段距离，他才从巷子里出来，在为数不多的几个行人中一眼看到她的背影，接着迈步跟上。
如果没猜错的话，她接下来会在路口那家包子店买一笼小笼包或者两根油条。
洪小豪远远跟在她后面，看见她果然在那家店停了下来——今天她吃的是小笼包。
老板露出一口白牙，笑呵呵的跟她说了点什么，她却没笑。
或许勉强抿出了个笑的弧度吧，他看不到。
她就着塑料袋小口小口的咬着包子，然后拐过路口，再往前走一会儿，就到了她工作的地方。
她在超市做理货员，平时两班倒，但今天应该是上晚班。